四分之一

你是我四分之一的生命。
路楚不拆逆

[路楚]落日

       这里是距离卡塞尔最近的一个山谷,在卡塞尔唯一的进出要道旁。站在山崖边就能看到山谷对岸的瀑布倾泻而下,涌进深谷的大水潭里。山崖朝向西,此时正是傍晚夕落时分,夕光从瀑布平坦的上游滑过,瀑面看起来闪闪发光。整个山谷都笼在这种温暖的光线里,静谧沉寂。

 

       路明非坐在山崖边的石头上。他穿着风衣,背后停着一辆敞篷布加迪威龙,前面是暮光下的瀑布。要是有什么人在此时看到这个场景,必然会觉得这是学生会主席在山崖边和自然共同探讨世界玄秘。但路明非其实只是在发呆,到这里来也只是因为他没别的什么地方好去了。

 

       接替恺撒成为学生会主席之后他一跃成为学院里的传奇领袖,走到哪儿都有师弟师妹们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这位路明非师兄。在这种情况下被赶鸭子上架的路明非也不好不把这个架子撑起来。而山谷无疑是个好地方,就算不幸刚好有人经过看到他坐在这里出神,那人也可能会以为他在深沉地欣赏落日或是思考人生。

 

       路明非呆坐着,突然听到山路上有车子的引擎声,正在渐渐靠近。

 

       山崖在路肩伸出去的不远处,停在路边的布加迪威龙车身还有大半在路面上,经过的人在路上一眼就能看到坐在这里的路明非。

 

       路明非坐石头上远远打量着来车,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车子爬着长斜坡,给了路明非一小段思考的时间,但他没能思索出个所以然来。

 

       等到车子距离瀑布山崖处还有二十米左右,路明非突然想起来了,楚子航今天任务回来。

 

       “师……师兄!”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直接往马路上拦车。

 

       车开得飞快,这条进出卡塞尔的要道上没有路人,谁也没想到学生会主席会突然从路边跳出来拦车。那辆车立刻一个急刹,车轮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声,拖着一段刹车痕迹在路明非前面停住了。山上晚风还挺大,把路明非定制风衣的一角往后吹起。背后就是夕阳悬崖和瀑布,卡塞尔唯一的S级、学生会主席抬起一边手拦在车前,看起来威风凛凛。

 

       路明非拦车的瞬间发现,其实就算师兄今天任务回来,也未必刚好坐在这辆车上。但是现在再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尽可能地绷着脸,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淡定一点,以免破坏这场景效果。

 

       幸运的是,车后座的门很快推开了,里面坐的居然还真是楚子航。

 

       楚子航不知道是去哪里执行任务回来,穿着一身深色西装,看起来年轻而英俊稳重,手里却提着一个形状细长的刀袋。他下了车,看了绷着脸不说话的路明非一眼,低头向驾驶座的人说,“你先走,我自己回去。”他声音低沉音质冰冷,听起来十分悦耳。

 

       狮心会会长不像学生会主席那样有一辆布加迪威龙放在学校里,也不在身边带着助理,路明非猜那可能是接送学生或是执行部专员出入的相关工作人员。

 

       驾驶座的人应了一声,“好的,楚子航先生。”松开刹车前他转过脸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路明非。他刚从分部转来总部不久,听说前一任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水火不容,但是现任看起来倒像是关系有所缓和。

 

       “师兄。”

 

       看着车在山路拐弯处消失,路明非立刻撤了深沉的表情,欣喜地叫到。

 

       楚子航转过脸来。被人在路上拦下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但他只是提着刀袋走向路明非,神情平静,“在看落日?”

 

       “师兄你觉得我像那种人吗。”在楚子航面前,路明非总算自在点了,“我其实比较想回宿舍打星际,但是早上基金会发了报告过来,我要是出现,总得先听完报告吧?几十页的报告我想想就困……”

 

       “早晚要听的。”楚子航抬头看了看,“马上要落完了。”

 

       “不落就好了。”路明非苦着脸。

 

       楚子航看过来。大三上来路明非像换了个人,但偶尔还是会有点孩子气,比如这种时候。他听过同届的手下感慨路明非的变化,自己倒不怎么惊讶。路明非刚进学院时,他就对路明非说过希望他加入狮心会,他会成为自己之后的下一任会长。只不过略戏剧化的是,路明非虽然成了学院领袖之一,却是学生会的主席。

 

       他有点明白路明非的意思,“我也会毕业的,再过两年你也一样会毕业。”

 

       “师兄你安慰人的方式真别致……”路明非眼角抽了抽,“师兄你要是不赶时间,陪我看一会儿落日?然后待会儿一起回去。”

 

       楚子航没说什么,提着刀袋往山崖边走,路明非跟上去,两人就在路明非刚才坐的那块石头边坐下来。路明非坐下来后看看旁边,楚子航盘腿坐着,把裹在袋里的长刀横在腿上,像是准备在山里修行,和这一身西装一点都不符。

 

       大四之后楚子航接到的外派任务越来越多,路明非不常见到他,偶尔见到时也经常会变成“狮心会会长和学生会主席会面”的情况。楚子航话很少,这种时候更经常是长时间神色冷淡而沉默地坐着,由副会长替他发言,于是学生会这边也由助理来发言。他们直接对话上的机会不多,只负责在关键时候点个头。

 

       现在两人单独坐在这里,路明非才察觉了楚子航的变化。楚子航将要进入执行部,他似乎比之前更孤独和远离外界,像一头准备离群的孤狼,好似一离开卡塞尔就再也不会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了。

 

       “师兄。”他往楚子航身边挤了挤。

 

       楚子航转头看了看他,“冷?”

 

       “不冷,我就挤挤。”路明非突然想起来,“师兄你找到接替你的下一任会长了没?”

 

       “还没有。”

 

       “哦,那师兄你要不要考虑留个级,评估一下下届新生?”路明非说完讪笑一下,发觉自己说了个冷笑话。他转过脸看楚子航,落日余光洒在楚子航睫毛上,泛着一层不真实而又脆弱的暖意,随时都会重新黯沉下去。

 

       楚子航似乎并没有把这当成一个冷笑话,语气淡淡地,“就算我留级,也一样要毕业。”

 

       路明非无话可说了。

 

       落日的时间很短,余晖在对面的瀑布上跳动,山谷里逐渐黯下来,最后的光笼罩着山上的树林。这里的树林在秋季已经全部都成了一片金黄,被夕阳笼罩得像是点燃黄金瞳的混血种们聚会的楼庭,瀑布的气势惊人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这些光芒在很短的时间里迅速散尽,天色很快沉了下来。

 

       “师兄,我喜欢你。”路明非喃喃自语。

 

       “嗯,我知道。”楚子航站起来,回身拉路明非一把,侧脸线条立体清晰,“回去吧。”

 

       楚子航的手修长冰冷,路明非想说师兄你也不多穿件衣服,声音却卡喉咙里一样发不出来。他们走回布加迪威龙边,楚子航脚步微微一顿。在路明非把它赢过来之前,这辆车一直是恺撒的,恺撒以前经常开这辆车带诺诺兜风,楚子航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坐在这副驾驶上。路明非已经先行坐进驾驶座,熟练地发动引擎挂档,居然真有那么几分现任学生会主席的架势,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被女孩踹了之后窝在他车上一脸丧气的废柴师弟。

 

       路明非突然问了一句,“师兄,回学校应该是只有这一条路,没岔路口吧?”

 

       楚子航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坐进去,“没有。”

 

       路明非不像恺撒一样会开着布加迪威龙张扬地穿行在校园里,平常这辆车也多是交由主席助理伊莎贝拉驾驶,他亲自开的次数不多。楚子航本以为路明非会不太熟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路明非驾驶时车速非常快,尽管是在山路上,照样开得稳稳当当。敞篷的布加迪威龙像利剑从迎面而来的山风中撕了一道口子,气流沿车身和玻璃划开,路明非看起来难得神采飞扬,像极了楚子航印象里的一个人。

 

       他沉默地看了很久,低声问,“你喜欢开车?”

 

       “喜欢啊。”路明非眉飞色舞,“虽然车其实还算是老大的,但是它真是好车,开着飙车简直爽得飞起。”

 

       楚子航幽幽地说,“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他也喜欢开车。你跟他有一点像。”

 

       是谁?路明非想问。但楚子航这种怀念近于哀悼的语气充满了不祥的感觉,他下意识地不想去深究。

 

       布加迪威龙闪电一样穿过黑黢黢的山路抵达卡塞尔校门,其实卡塞尔学院是不允许学生私自外出的,只不过路明非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去接狮心会会长回来。从校道里穿过去的时候,路明非把车速放缓了,布加迪威龙规规矩矩地行驶着。路上的学生们转头吃惊地看着敞篷车上的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路明非甚至看见行人道的树后面有闪光灯闪了几下。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去看日落了。”楚子航淡淡地说,他手一直按在刀袋上,这时把它拿起来,“我在这下车就行了,你直接开去安珀馆吧。”

 

       “我靠我忘记有特殊通道了。”路明非拍了拍方向盘,“反正我们秘密会晤的消息明天肯定要在新闻部见报,也不差这几分钟了。师兄你也没带什么行李,不如就去安珀馆继续‘商量相关事宜’呗。”

 

       楚子航垂眼,把刀袋重新放回腿上,“也行。”

 

       路明非把布加迪威龙开进安珀馆地下车库,停在主席停车位上,跟楚子航一起乘坐电梯上楼。他还没有吃晚餐,楚子航应该也没有。安珀馆里本来是有厨房的,但是这个时间应该没有厨师在,反正也就他跟师兄两个人,路明非盘算着随便从学院餐厅里打包个什么外卖,下楼去拿来上就行了。

 

       电梯通过密码口令直接进入安珀馆内部一楼大厅。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路明非想象中一片漆黑的场景,反而是灯火通明。穿着白色蕾丝边裙子的伊莎贝尔蹬着一双锥子般的高跟鞋站立在电梯门侧等待着。

 

       电梯门一完全打开她立即迎向路明非,向大厅里比了一个手势,“路主席,晚上好。您和狮心会长的晚宴已经准备好了。”

 

       头脑一片空白的路明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目瞪口呆地发现大厅里摆了一张长餐桌,正在中央水晶吊灯下方,边上还站着侍者。桌布餐具甚至连菜都已经布好,唯一的两张椅子在长餐桌的两头……他从进校门到进入安珀馆没花几分钟,虽然说这效率确实忒高,但要万一他真的是想进行什么秘密会谈,这纯粹是坑队友吧……路明非震惊得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辛苦了。”

 

       楚子航穿着西装,路明非穿着还算正式的风衣,看起来还真像要进行晚宴那么回事儿。伊莎贝尔引着面无表情的两大学院领袖在长餐桌两端坐下,只留了侍者在门边候着就退了下去。

 

       路明非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坐在位子上盯着餐桌上来自几个不同国家的菜色。他一直都觉得两个人吃饭坐一张长餐桌还分别坐两头简直有病,现在在餐桌两头坐着的都是中国人的情况下看起来就更有病了……

 

       这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席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像极了一场无声展开的对峙。事实是他跟楚子航本来就没有什么正儿八经事宜要商量,现在又隔了这么长一张餐桌,就更没话可说了。他们一次都没有招呼过侍者过来,侍者远远站在门边像是一件装饰品。

 

       路明非记得楚子航是不怎么吃西餐的,他抬眼看了师兄好几次,隔的距离太远也没看到师兄吃了些什么。只不过这几次抬头楚子航都在喝汤,动作很慢,沉默地垂着眼,估计不怎么合他胃口。

 

       等一顿饭吃完,路明非表示要和狮心会长要单独谈话,伊莎贝尔立刻吩咐还留在安珀馆的其他人员简单处理好手上工作,所有人很快都从安珀馆里退出,只留了他们两人在里面。

 

       等所有人员都从馆内撤离,路明非终于放松下来,呼一口气,“我靠刚才一开门吓死我了。”他带着楚子航到安珀馆楼上的休息室,有点不好意思,“师兄,西餐不合你口味吧?你刚才都没吃多少。我也不知道他们会……”

 

       “没事。”楚子航说,他在休息室沙发上坐下,刀放在腿上。他的刀似乎一直都不离手。

 

       路明非站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

 

       以前楚子航也安静,但还是愿意跟他说说话的,甚至有时显得很啰嗦,他们连星座和情感八卦都聊过。可现在楚子航更沉默了,他就坐在那里,面容冰冷坚硬,身形削瘦又孤独,越来越像执行部那些常年奔波在世界各地,却很少人认识、也很少跟别人有什么联系的专员。

 

       “师兄,你不会死吧?”路明非站在沙发后,趴在靠背上没头没脑地问,楚子航头发上的檀香味淡淡地飘过来。

 

       楚子航微微拧起英挺的眉,语气仍然平淡,“什么?”

 

       “你最近一直在出任务,人都找不到,十天半个月也联系不上。我总觉得……”就算不是现在,楚子航一直这么飘忽不定地满世界走,路明非总觉得哪一天他就会在任务途中突然失去联系,说不定那个时候自己还一点感觉都没有地坐在哪里打游戏。

 

       楚子航听出来路明非的意思,“没那么容易。”说话间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里有一瞬间变得更亮,楚子航很快垂下眼,冷冽的神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呸呸呸,什么叫没那么容易,师兄你就不能说个长命百岁之类的吗。”路明非简直想到楚子航面前冲他翻对白眼。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说长命百岁什么的纯粹是自欺欺人,别说师兄,他自己都已经跟路明泽换掉了四分之三的生命了……路明非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心脏了位置,有点出神。

 

       楚子航抬头往旁边看了一下。

 

       “师兄你找什么?”

 

       “饮水机。”

 

       路明非这才想起来晚餐的时候杯子里装的是酒而不是水,他赶紧站起来,“哦哦师兄我去给你倒水,用我的杯子行么。”

 

       “我自己来。”楚子航伸手要接。

 

       路明非闪开了,“我给师兄倒水不是很正常么。而且师兄你知道要在哪儿倒水吗。”

 

       他端着杯子走出休息室,在安珀馆里随处溜达了一下。其实路明非也不知道水是在哪儿倒的,他很少在安珀馆过夜,平常要喝水有伊莎贝尔端给他,他连一杯水都不用亲自倒。安珀馆太大了,溜达了两圈他总算找到了水。

 

       路明非端着水走回休息室,推开门要喊师兄,话没出口就愣了一下。

 

       在他出去找水的这时间里,楚子航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路明非闭上了嘴。他心里涌起了点愧疚。刚才在车上楚子航说要下车,可能只是想回宿舍休息了,刚执行任务回来就被自己在山上拦下看日落,结果到了安珀馆还给折腾出一堆有的没的,晚餐没吃好不说连水都没得喝……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把水杯放在桌子上,不敢叫醒楚子航。楚子航从下车到刚才一直都淡定沉稳如常,现在睡着了才显出一点疲态,眉峰也微微蹙着。

 

       路明非溜进卧室里找了张小毯子给楚子航盖上,顺带把休息室的灯也关了,懒得猜外面在关注“安珀馆密谈”的新闻部看到整个安珀馆一片漆黑会怎么想,自己窝在另一张沙发上把手机调静音了开始连网打游戏。

 

       楚子航估计确实是累了,就着这个坐在沙发上的姿势竟然睡了三个小时。这段时间里路明非刷新了六次游戏最高记录,满屏幕密密麻麻的小飞船完全被他刷爆,正在刷第七次的时候楚子航醒过来了。

 

       这个时候路明非正玩在兴头上,没发现楚子航醒了,倒是感觉到有金色光浮在他视野余光的最外沿,但他只以为是安珀馆外校道的路灯……

 

       楚子航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里看路明非,路明非玩得投入,嘴角不时露出诡异的微笑。

 

       等路明非终于成功刷新第七次记录时,他一抬头手机差点掉下来,“我靠师兄你吓人啊,一片漆黑的就看见两只金色的眼睛……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他把手机揣进兜里,站起来从桌子拿起那杯楚子航三个小时前要求的水,走过去递给楚子航。

 

       “几点了?”

 

       “十二点多了。”

 

       “嗯。”楚子航低头喝水,他喝得很慢,但是把一整杯都喝光了。

 

       喝完了他把杯子还给路明非,路明非一直在旁边紧张地等着,接过水杯之后就弯腰想去亲一下楚子航,楚子航用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淡淡地看着他。路明非不怕跟楚子航对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对视他压力山大。幸好在他即将亲到之前,楚子航终于闭上了眼睛。

 

       “师兄,不要死。”路明非说,他闭着眼,连那张毯子抱住楚子航。

 

       他只是在说一句话,然而楚子航察觉到衣服掩盖下腰部的伤口发生了变化。伤处温度在升高,但是痛感渐渐消失,伤口以比龙血自愈快数千倍的速度在迅速修复愈合,他甚至能直接感觉到体内血肉重新进行生物缝合,将破碎的血管和断裂的细小肌肉组织重新连接起来。那是路明非的言灵,这个从未听说过的言灵效应非常惊人。

 

       楚子航想起有一年在北京的夏天,他在地铁下的尼伯龙根里三度爆血,骨骼都折断碎裂,重伤几乎至死,或者说,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死了。但最后他从那里出来时,身上却只剩下了浅表的皮外伤。楚子航没有说话,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抬手摸了摸路明非的头发。

 

       “我想起一首歌,以前有个人开车时放给我听的。”楚子航低声轻轻念了一句,“he’s young but he is daily growing.”

 

       “什么?”路明非没听清楚。

 

       “叫《daily growing》,你可以去听一下。”楚子航沉默一下,改口到,“算了,还是别听了。”

 

       他站起来,看着一头雾水的路明非难得地轻轻笑了笑,又很快恢复了平时的面无表情。他弯腰拿起自己的刀袋,“我先回去了,你今晚在这里睡?”

 

       “我懒得回去了。”路明非打了个呵欠,“师兄我送你出去。”

 

       “不用。”楚子航抬手拦了一下他,“明天见。”

 

       路明非的眼神亮了起来,看起来有点儿高兴,停住了脚步,“师兄明天见!”

 

       楚子航往楼下走,步子比来时轻松了些,那个横亘在他腰腹处的相当深的伤口现在已经完全愈合了,在绵长又尖锐的痛苦退去后,他终于重新有了点饥饿感。路明非一直趴在走廊栏杆上看着他,楚子航出门前转身对他挥了挥手,然后开门出去。

 

       路明非在渐渐变成一个他之前没有见过的人,成长速度惊人,就连一直看着这个有点怂的S级升上来的大四学生和教授们也再没有提起过他以前的废柴,而是众口一致地称赞他潜力无限。楚子航对此毫不意外,路明非的血统从一开始就预示了这种潜在而必然的改变。

 

       可是每一次他看着路明非,都能看到他曾经见过无数次的那个孤独难过又狼狈的男孩的影子。那个男孩和蒲公英登陆那天晚上无能为力的他简直一模一样,楚子航看不得这个样子,总想帮帮他。

 

       如今那个年轻又孤独的男孩已经在迅速成长了。

 

       现在的路明非就算没有自己的帮助,也总算能自己去争取些什么事情了吧?楚子航想着,穿过偌大的校园往宿舍方向走去。这个时间校园里非常寂静,起了一层夜雾,路灯只能照亮一小片范围。他提着长刀独自走过这段夜路,身影被雾气掩住,像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但有人每一次都希望他能回来。

  

       -END-

 

       有个bug,卡塞尔里有戒律,不能使用言灵,被我强行无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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